【盾冬】二分心智（坦诚篇9）
Steve知道Tony选择飞踢去贯穿是故意的，Tony会把握力度，让刀刃完美的贯穿敌人而不伤及自己，然后眉飞色舞的炫耀：“叉烧包，像吗？吓到你了？……举手之劳。”事实上，他真的那么干了。
Steve握紧Bucky背后的刀刃，即使手已血流不止，还是不管不顾的生生将它掰断，用力掷在地上，只留他身体里的那一段。他想抱起他，马上送到医院治疗。
Bucky用尽力气挣开他，踉踉跄跄到一扇空窗前扔出滑行索，让铁爪咬紧了对面大厦的窗台，跳下去抓住索道上固有的滑行环，一路滑到另一头，撞碎对面的玻璃破窗而入，这引起无数群众的惊恐尖叫。在一些胆大群众的远程围观下，神色痛苦的Bucky趴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，蜷缩着，半天都没有站起来。
警车的声音姗姗来迟。首领跑了，其余人也分头撤退。
无视Tony大喊“别去追，小心埋伏！”Steve直接跳上窗台，踩着滑行索行走，双手平举上下摆动保持平衡。三十一楼的悬空，风大绳晃，Steve却如履平地，健步如飞。他的眼中只有前方，前方的Bucky正在那里挣扎、痛苦不堪，他需要他！
Bucky好久才恢复行动能力，第一件事就是跌撞来到绳索旁，用匕首抵住绳索上下滑动去割断它。可他双眼昏花，用的竟是未开刃的刀背，他双手巨颤，怎么磨也无法将它磨断。
“Don’t，Don’t……”Steve惊恐的喊，甚至带上了乞求之音，越跑越快。
Bucky置若罔闻，埋头越割越急，绳子终被生生磨断。
Steve脚下的绳子松弛，身体悬空，在离目的地只有四五米的地方坠落下去。下坠过程中，他抓紧绳子，挽了一圈缠紧手腕，整个人像钟摆一样荡离，划出一个弧度，撞在Stark大厦坚硬的墙上。它被砸出一个大坑，Steve感到五脏都要被震裂，口中有些铁锈味儿。
Bucky一定已经走了……凉风吹在Steve脸上，他还悬在空中，身上心上都空荡荡的，有什么在他的身体里轰然碎裂，只剩狼藉。
Tony在楼上，左右手交替将绳子拉上来。Steve感觉灵魂被悬吊着，直直上升……意识到有人救他，他也配合着双手拉住绳索，双脚蹬住墙面，一步步如攀岩一样登上去。顺利脱险。
跳下窗台，Steve空洞的目光茫然注视着大厅内横躺的尸体与满地的鲜血。桌下的群众接连爬出，被警察引导出门，他们也要接受询问。医护人员抬来担架，有尖叫声，有哭喊声……Steve脑中混乱。他记得，亲眼看到Bucky碎步走到这里，从桌下拽出一个人，被属下枪杀，再拽出一个，又是枪响……如刽子手，眼不眨，头不回……
Steve攥紧了拳头，被割破的掌心剧痛无比，他想让自己清醒。
“完了，我想这下我真要被定性成恐怖主义了……”Tony在旁边说，Steve报以沉默。Tony注意到他攥得发白的指节，鲜红的血从指缝中流出，蜿蜒而下，滴在地板上。
Tony知道攻击他们的人是九头蛇，因为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尸体在死前都会高调的喊一句“Hail Hydra”。Tony收起玩世不恭的目光，凝神望着如行尸走肉般的Steve，眼神变得深邃。
——能值得Steve用手掰断刀刃去救的九头蛇，只有一个。
Steve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发疯一般跑出去，推开警察与医生，躲过大厦下的记者与群众，跨上哈雷摩托，疾驰而去。他闯了无数红灯，挨了无数警哨，甚至提起车把，飞上高速，绕开无数的汽车，不择手段的想做一件事——回布鲁克林！
他终于到了公寓，破门而入。
“Bucky！”他站在原地呼唤，已近悲鸣。
家里空荡荡的，冬兵已不在……
“上帝！”他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，一手撑住额头拉扯发丝，无力地顺着墙面滑了下去，痛苦万分。
冬兵在Tina的帮助下，纵使腿脚不灵便，也避开了追踪，躲入一条荒僻巷道。Tina已为他规划好路线，他只管按照这个跌跌撞撞的前行。
大脑缺氧，呼吸困难，冬兵听到自己的粗喘声若濒死。等他恢复了一点神志，觉得四周的环境很熟悉，连忙停步——这不是布鲁克林吗？这是回公寓的路线！而他目前距公寓不过五百米！他立刻调转方向，跑入另一条巷道。
Tina的思维很明显，冬兵让他规划一条逃生路线，而她经过计算，逃往Steve的公寓是生存几率最高的选择。
冬兵不禁暗骂自己笨。此时他已体力不支，身体内的刀段再不取出，肯定会阻碍血液流通，造成感染，危及生命。他只能跑入附近一家废弃工厂，而那家工厂距Steve公寓直线距离不过八百米。
他背靠一座巨型钢罐，缓缓坐于地面，闭上眼睛，神色越发痛苦，他要分好几口才能吸完一次气，仿佛试探着踩完一次刀尖一样。血在流失，不出所料他已经感染。他需要治疗，不然绝撑不过今晚。
常年过刀尖舔血的生活，他是一个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杀手，可现在，他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求生渴望。
天已漆黑，阵阵冷风带来湿气，要下雨了。
有一些来工厂避难的小动物，其中不乏一些凶猛的食腐鸟类，一只不知名的猛禽正停在窗台上，收拢翅膀，利爪盘握，喙如硬钩，贪婪的望着奄奄一息的他。流淌出的热血也吸引了一些地虫的靠近和攀爬……
冬兵猛地起一下身子，想把它们轰走，可它只是张开翅膀环飞了一圈又停到原地，眼中精光毕现，完全不惧冬兵的虚张声势，它已迫不及待享受美食。
冬兵身上只剩了一把随身匕首，如果必要的话他会留到最后，亲手进行自己的手术，他舍不得用它去插死那该死的鸟。
“Tina，我需要治疗，哪里能弄到止血的东西？”
就算他要自己动手，他也需要一些止血物品，一些止血药，纱布……他已经失血过多了，取出刀段势必会流更多血。
超级士兵的机能都靠血液里的血清维持，所以他们失血过多，要比普通人承受更大的痛苦，蒙受更大的危险。往好的方面想，只要他能止住血，血清就能对他进行自我修复，他就能脱离危险。——所以止血是最关键的部分。
“Captain America与你直线距离为八百米，他为你提供止血药品的几率最大，请认真考虑。”
冬兵听了一半就让她闭嘴。
“Soldier，仔细考虑，he loves you，他最冷酷的行为不过是告发你，把你交出去，但在此之前你会得到最好的治疗。这还是最冷酷的情况，最理想的呢？你的身份只向美国队长暴露了，公众方面你还是一个合法良民，可以与他生活在阳光之下，他舍得去亲手断送你的未来吗？他说不定会替你瞒着，为你担罪。这就太好了，那他的底子也就不清白了，最不济我们也能抹黑他，把他拉下水……”
“He will kill me！”冬兵根本就没有仔细听那些废话，固执的说。
“He won’t。”
冬兵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客观事实。Steve，他怎么舍得眼睁睁看他死，见死不救……
“他舍得杀你吗？只要你用些手段，你什么责任都不用付！……比如说求他，好好求他放过你一次，他舍得再去告发你吗？……he loves Bucky so much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这彻底扯动了冬兵最敏感的神经。他一向敌视Bucky，此时九头蛇却逼他用这个身份自保，简直就是侮辱。看看吧，Tina打的主意，让自己利用Bucky的身份接受美国队长的庇护，配合九头蛇的行动，榨干美国队长的利用价值之后再毁掉他的荣誉……多好的计划，他第一次痛恨九头蛇，痛恨他们的卑鄙，痛恨他们把他的尊严毁到分毫不剩……
尊严，他以前根本不怎么在乎的东西，现在却觉得这些东西宝贵至极，尤其是在Steve面前。
“Soldier，相信我，如果你不这样做，你会死在这里，这太不值得。”Tina继续说道。
“联系别人。”冬兵置若罔闻，命令道。
“Soldier，请冷静。”
“联系朗姆洛……”冬兵坚持。
良久后，Tina直截了当的说：“我拒绝。”
“你……”冬兵咳嗽的厉害，在被背叛的愤怒中血流的更快了。他不会拖累组织的，他相信朗姆洛也在找他，他只需要一点药品，他就能活下去，但他们却见死不救。九头蛇这是把他往死路逼啊。
“我必须遗憾的告诉你Soldier，这是SIR的意思，他费尽心血才把你安插在美国队长身边，你一跑，他的努力功亏一篑，九头蛇的后期计划无法进行。你没有选择。把你的手段拿出来，去重新取得美国队长的信任。你必须那么做，现在！”眼见怀柔政策已经哄骗不了冬兵，Tina撤下面具，青面獠牙起来。看来这位士兵被美国队长哄坏了脑子，她需要点强硬手段才能让他乖乖听话。
冬兵冷汗直流，他明白回去意味着什么，今天的事过后，Steve再不可能向以往那般态度对他，而他，必须要继续假装Bucky讨他欢心才能活下去……他会继续履行使命，突破Steve的底线，让他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……他会让Steve因为包庇九头蛇，声名毁于一旦……这都不是他想看到的。他根本无法面对Steve。
“不……Tina……”冬兵都想求她了。他只想活下去而已，他不想承受那么多。
“请回到Captain America身边，这是命令。”Tina冷声重复。
“你信不信我毁了你……”冬兵做着困兽之斗。
“不会，而且你还会保护我。毁了我，就代表你背叛了九头蛇，你更逃不了一死。”
“我宁可死。”冬兵绝望了，已心力交瘁。他总算看透了，总算看透了他们的嘴脸，他们在毫无人性的践踏他，利用他。
“那就去死吧。”Tina撂完这句话，再无反应。
冬兵想骂她一句狠毒的婊子，但已经没有力气张嘴了。没有人会帮他了，他只能靠自己，用下下策。
他一手抬起匕首，一手举起那枚黑色的防风打火机，“啪”打火机喷出火焰，火舌舔弄着在上游走的匕首。冬兵用消毒后的匕首割开伤口附近的皮革与棉布，里面已经化脓。
他低首，全神贯注的握住刀刃的一头，试图生生外拔。武士刀有弯度，而且前尖后粗，又从身后插入，用蛮力伤害太大。他改为反手从身后拔，难度降低了许多。他放慢速度，保持耐心，每一寸，刀刃摩擦肉体都若凌迟，可他面不改色……他尽量放轻动作，一寸一寸的来，避免更多二次伤害。
他的身体尽量后仰，避免前方血流不止。当还剩最后一寸时，他停下，将一块长条木料用专业打火机将一头烧得通红。突然，他猛地将最后一寸刀刃拔出，身体前倾，与此同时将炙热的木炭反手按在伤口处。
“啊——”痛苦比想象中的要强烈，无人在旁，他肆无忌惮的喊叫发泄出来。他的头痛苦的左右摇摆，想要翻滚嚎叫，眼前天摇地晃，每一根神经都到了承受极限即将绷断。白烟四起。可他的手却没有停下，自虐一般用木炭来回挤压伤口，将伤口完全烫烂，挤压变形以至交合，以达到消炎止血的作用。
失血过多的他身体已极度虚弱，眼前一片黑暗，意识模糊。
他最终没能坚持住，头重重得前垂下去，陷入昏迷。他明白，自己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，他马上就会成为腐食动物的野餐。
最后一刻，他想到的都是Steve的笑容，他愿意花他下半生的时间守护这个笑容……他知道他们要永别了。
……
他竟能醒来，完整的醒来。
冬兵觉得自己像躺在柔软的天鹅绒中，轻盈柔软，迷迷糊糊的陷入一个个梦境中。他闻到消毒水的味道，又听见木柴烧炸的“啪啪”声。睁开眼，火光带来的阴影在脸上跳动。熟悉的天花板，熟悉的被褥，他知道——他回家了。
他竟能活着，那一刻他像一个受到委屈极需倾诉的孩童。
Steve就在不远处，坐在一个小凳子上，背对着他，伸出双手用壁炉烤火。他的衣服湿了，因为外面正下着不小的雨。他们当时距离并不远，Steve一定冒雨搜查附近，不久便找到了自己。
冬兵的心又沉了下去——他到底没能逃掉。他的努力全白费了，他还要履行他的使命，继续那个任务……
冬兵身上的各种乔装被尽数除去，数码面具、变装斗篷、随身武器都被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。他的贯穿伤血被止住，伤口都被悉心包扎好。身上的衣服是干燥的，全新的。
冬兵从床上坐起，发出不小的动静，意味着他已经醒了。可Steve从始至终都未转头看他一眼，只是牢牢地盯紧壁炉中的火光。冬兵无法看清他的表情，也无法判断他到底在想什么。那让他很忐忑。
突然，警车的呼叫声让冬兵把心提到了嗓子眼，他攥紧了被子。
这时Steve开口了：“我没有向他们告发你，you are safe。”
冬兵震惊了。看吧，Tina所说的“最理想的情况”。美国队长不会告发他，还会为他担罪。你要做的，享受美国队长的庇护，执行任务，最后把他拖下水……
他无法拒绝，很久后，冬兵低头，小声说：“你又救了我一命……谢谢，我一定会报答你的。”
Steve在火上搓弄双手的动作停了，转头向他看来。他的目光十分深邃，冬兵甚至感到害怕。他嘴角水平，表情平淡，这是第一次，他看到Steve刻意与他保持的距离，他无尽的隔阂与冷漠。
“我不需要报答。”Steve站起身缓缓朝床上的冬兵走来，“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，就算为了我。”火光闪动，冬兵完全埋在Steve的阴影中。
“你说。”冬兵的声音像蚊子，但是却有一丝期待，像抓住了一线希望。他希望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。
Steve的手摊开，伸到了自己眼前。冬兵听到了Steve的要求：
“把你眼睛里的东西交给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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